想必经历过江苏冬天的人都知道,冬天起早是一件及其痛苦的事情。我素来恋床,每到冬日,每天清晨若是没有起重机,是绝对不能把我从被窝里拉起来的。威逼不行,利诱上位,我在淮安这些日子还能早起,全得算是早餐的功劳。前些日子在学校,早餐净是些清粥小菜,让人提不起劲来;回到家里,我妈又爱摆弄她那半中不洋的花样,现在一想起馄饨配鸡蛋糕、面条配面包的早餐,就令人牙倒;最爱的,还是这淮安的路边早餐。
依我看来,冬季早餐的美味程度,还得跟油腻程度挂正比,热量才是执我耳者,驱散寒冷和懒惰都得指望它。不过太油腻也不见得好,以前看过贾老太太早饭吃过牛乳蒸羊羔,也见识过松江人士有酒有菜的“硬饭”,着实让人倒胃。我的极限,大概也就是冷香肠、猪头肉之类的配热稀饭了,入口香浓,偶尔吮指,着实滋味无穷。
做小生意,讲究的就是起早,每每早上六点钟就要出门。这时天还没亮,路上车辆寥寥,有夜的冷清,路灯工作了一宿后显得有点力不从心,微弱的黄光里几家卖夜宵的开始收摊,卖早点也开始吆喝忙活起来。我最喜欢的是那蒸包子的,摞起来四五六屉,氤氲的白汽送来一阵阵麦香。林老板向来好客,再加上门面相邻,我到这里没几天,他总是给我特殊照顾,送来第一屉的、热腾腾的、在我手里直跳的大白面肉包子。早上清冷,我也就匆匆忙忙地盛一碗热稀饭,就着包子胡乱吃一通。待身子骨暖和些了,我又开始得陇望蜀,拿前一天晚上剩下的香肠、猪头肉或是些小菜去配餐。若是起得稍微晚点,你便可以拈花惹草了,不等排队的人跟老板有一搭没一搭的扯淡,还能从孙老板、胡老板那里搞些煎饼和生煎回来,比刘姥姥看大观园还要花眼。一口猛咬下去,煎饼的蛋香、生煎的肉香立即充满口腔,就是喝一碗稀饭下肚也得“余味绕齿”,感觉无与伦比。这时候,什么别的都不想,只想安安静静、痛痛快快地打几个夹杂着热量、肉味、麦香和各种蔬菜味道的饱嗝。
就如打牌有牌友,喝酒有酒友,吃饭难免也有饭友。拥有几个优质饭友是我的福气——胡大吹、大表姨夫、老三叔等等。胡大吹是我三姨夫,卖瓜子二十年练出来一张好嘴,纪晓岚跟他对啃完都得去补牙。早饭话要少些,但也不是无趣,乡里八卦、骂骂鬼吹灯都是常聊的话题了。一次扯淡计划生育,讲到村里头一老汉六年前老年得子,就在之前一个月还抱了孙子,现在儿子孙子天天对骂MB,老头还是向着儿子,孙子一肚子气没地撒。
吃完早饭,就可以趁着暖和劲把摊子出了,那吃出来的精气神儿,让人一天都不打瞌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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